第 172 章(1 / 2)

陈国, 辽平州。

辽平州原本是平穆王的封地之一,后来天灾连连, 平穆王忙着跟兄弟争权夺利, 却没功夫治理天灾,以致百姓流离、怨声载道,平穆王却还要征收粮食用以打仗, 忍无可忍的百姓终于反了, 由一个名为伯山的庄稼汉领头,起义军推翻了县令、太守……一路打进了辽平州主城之中, 所过之处响应者云集,势力逐日壮大, 竟结成了一股连平穆王也忌惮的势力,牢牢占据了辽平州主城及周围村镇。

不过在辽平州主城住了三个月后,首领伯山的日子越发焦躁起来。

原因很简单,粮食要吃光了。

伯山自己就是个庄稼汉, 他起义时带的也都是和他一样身强力壮的汉子,这些庄稼汉虽说不懂兵法, 但是那么多地方打下来, 手里积攒了不少兵器铠甲,平穆王手下的兵卒又都是些软脚虾, 跟圣京中的禁军没法比,他们只不过是凭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拼杀过去,就将那些软脚虾吓得退出了辽平州,连辽平州刺史也被他们杀死。

在占了辽平州主城、住进了刺史府之后, 伯山带着手下心腹很是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刺史府里有美貌的舞姬,还有数不清的钱粮财宝,伯山和他的心腹把那些美貌舞姬全都分了,日日好酒好菜挥霍着,好好感受了一把人上人的日子,没想到好日子过了才三个月,城中的粮库就空了。

伯山带着手下弟兄打了这几个月,倒是摸着了一点打仗的门道,但他不懂经营,进城之后肆意抢掠,从未想过安顿一事,如今手下上万人肆意吃喝了三个月,又无任何进项,自然是坐吃山空。

若是之前,那倒还好办,他带着手下人去抢其他城池的粮食,总能弄到吃食,但是如今陈国四处都是烽火,除了辽平州、清平州和圣京所在的州府外,到处都是齐。

而齐杀了平昌王和平穆王,还打到了倾平王的地盘,连新皇都将兵力全部调回了圣京,龟缩着不敢与他们对上,他手下这点兵力,又哪里敢跟齐军抗衡?莫不是嫌日子过得太快活赶去送人头?

伯山正烦躁着,外头忽然有人来报,“将军,城外来了个人,说与您是旧识,想要求见。”

伯山给自己封了个威武霸气大将军的名号。听了这话,他第一反应是听了他的大名后前来投靠的人,说是旧识,其实不过是曾经在乡里种田时见过几次,这样的人,这几个月来伯山见得多了,因此他摆摆手,就叫让手下将人赶走。

见人没走,他拧眉道:“怎么?还有事?”

那手下便道:“将军,那人说他叫石壮,还带了一支兵马,瞧着有数百人。”

石壮!伯山忽的一惊,这不就是当初被朝廷征去服役,后来造反拉了一支反军,再后来还投了齐国当上将军的人吗!

伯山当初见过他几次,后来听说他到齐国当了将军,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还羡慕了一阵,他没想到石壮居然会来寻他。

石壮来找他作甚?难道他被齐国人赶出来了,特意来投奔他的?

不对,伯山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他又问道:“你看清楚了,他真的只带了数百兵马?”

那手下道:“小的数清楚了,一共五百人。附近也没有伏兵。”

嗯,这么点兵,应当不是来攻打他们的。想到这里,伯山放下心来,立刻让人将石壮请进来。

等见到石壮时,他吃了一惊,因为石壮现如今的模样,同他记忆里的已经完全不同了。

只见他穿着一套赤色的铠甲,日光下浑身跟发着光似的,腰间佩着一把镶嵌了翡翠玉石的宝刀,一张留着络腮胡须的脸庞不怒自威,身后跟着分列两排的五百名兵卒,人人皆身着玄色铠甲,步伐一致目不斜视,明明只有五百人,却硬生生走出了五千人的气势。

伯山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自己当了几个月的将军,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邋里邋遢的庄稼汉了,等见到石壮时,也有底气了,却没想到,这么几年,石壮的变化竟如此之大,瞧着……就像是那些真正的贵人一般。

伯山当下收起了最后那点轻视之心,将石壮请进了刺史府内,酒肉上齐,两人寒暄了几句,伯山发现石壮如今的谈吐也和他印象中的不同,这么一对比,他就还是那个粗鲁鄙薄的田舍汉一般。这让伯山产生了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酒过一旬,石壮便说起了今日的来意。

听到石壮让他投了齐国,伯山大吃一惊。他心里虽然羡慕石壮投了齐国后过上了上等人的日子,还养出了这么一身贵气,但真要让他投身齐国,却又犹豫起来。

石壮和伯山境遇相似,当下便道:“伯山可知,清平州已经被齐军攻下了。”

伯山吃了一惊,他消息很是滞后,石壮这么一提他才知道,“这么快!”要知道狄倾可不是平穆王那样贪生怕死的软脚虾,他是颇有实力的一位亲王,当初带着几百兵马就能在新皇和平沙王的围剿下逃回封地,等他回到清平州后,新皇多次派兵攻打,都没能叩开清平州的城门,实力如此雄厚的一位亲王,竟然就这么……被齐军给灭了?

石壮见他不敢置信,道:“狄倾的尸骨都已经下葬,捷报早已呈到齐皇陛下的面前,你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查探。”

伯山自然相信石壮的话,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置信,原来齐军的实力,竟这般强大!幸好他之前谨慎,一直绕着齐军走,不敢跟他们对上,否则此刻焉有命在?

他正暗自庆幸,忽然听见石壮低声道:“齐皇陛下雄才大略,有称霸寰宇之心,我实话同你说,陛下要一统天下,早晚会打到圣京,前些日子封元帅打下清平州时,已经算好了接下来要打辽平州。”

伯山一惊,又听石壮道:“我是听说如今占了辽平州的名叫伯山,猜测到是你,所以求了元帅,特意来此劝你投降。”

伯山闻言,面露惊惶之色,他手下这些兵卒对上平穆王那样的角色倒还好说,但要对上齐国的尖兵利器,可就跟鸡蛋撞石头没分别了,可若是就这么投了齐国,他又忍不住心生恐慌,说道:“可我毕竟是陈国人,齐皇陛下当真毫无芥蒂?”

石壮道:“齐皇陛下任贤唯能,同任人唯亲的陈皇很是不同,当初在吴国当官的人都能继续考科举在齐国任官,贤弟你颇有将才,若是到了齐国,必定会受陛下赏识。”这句话安下伯山的心,告诉他去了齐国以后不会被齐皇怪罪。

石壮身子前倾,继续对伯山道:“不过贤弟有一句话说得对,咱们毕竟是陈国人,又是靠的劫掠起家,即便陛下心无芥蒂,那些齐国人也难免有轻视咱们的。”这一句话,将两人的关系拉近,见伯山面色和缓了一些,石壮紧跟着道:“为兄在齐国虽然封了将军,但与那些齐国人到底隔了一层,往日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但贤弟就不同了,你我本就是同乡,又境遇相似,若是你也投了齐国,那咱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日后也好互相有照应,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