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1 / 2)

对不起,我瞎 昔邀晓 5270 字 1个月前

意味着皇帝驾崩的九下钟声自摘星楼顶层传出。

钟声如雷贯耳,震得人脑子空白, 也震得城内城外各种飞禽走兽焦虑不安。

闻风斋的鸽子向来都是最听话的, 可即便如此,还是在钟声响起后惊飞了一批不曾关进笼子里,也不曾用绳子捆住爪的白鸽。

飞起的白鸽扑腾着翅膀略过天际。

在摘星顶层, 围成一个房间的推拉门按照地面的滑轮轨道被推到了一块, 窗户大敞, 一位白发老者正在撞钟。

顶层的屋顶上, 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一坐一躺,一个看着远处的皇宫, 一个看着满天的星光,他们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 只是因为醒钟太吵,睡不着觉罢了。

大永自百年前国师意图逆谋起, 便裁撤了国师一职,但未免引起民间的骚乱, 这个消息并无人知晓,只说是选不出国师,将国师之位一空空了百年。

也因此, 同样源自隐山的摘星楼从长夜军, 寻医阁, 秀隐山,闻风斋之中渐渐淡出。

但其实国师一脉至今都还存活于世。

因为当年要逆谋的国师死后,当时的皇帝想要株连国师的族人, 但是很奇怪,除了逆谋的国师以外,其他的国师族人,每死一个,便会传来一次与国有关的噩耗。

从那之后,国师一族便只能待在摘星楼内,皇室不敢苛待他们,也不敢放他们出来,只偶尔摘星楼内会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外人,与国师族人结为连理,生育后代,就这么一代代延续到了如今。

“我们,然后是秀隐山,你说下一个,会是谁”看着星空的少年开口问少女,但因为钟声太吵,他的声音全都被盖了过去。

可少女听到了,她说:“反正不会是寻医阁。”

少女说完又想了想:“长夜军吧,谁让他们如今的风头堪比百年前的摘星楼,盛极必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少年抬手,去抓那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的星辰:“我说是闻风斋,那里的人都狂得很,除了陛下,他们对任何人——哪怕是王公贵族也都是直呼其名,没有半点尊重。”

少女摇了摇头:“那是安明德的问题,爷爷说他从小就聪明,只是在是非的问题上有些怪异。可他坏,不代表他一定会倒霉,就好像好人不一定能得善终。”

少年放下手,又翘起二郎腿:“可我还是觉得,多行不义,必自毙。”

“种下了恶因,是不会吃到好果子的。”

……

九下钟声敲完,大局已经定下了一半。

名义上已经死了的靖国公安明德立于窗前,手里拿着一封模仿皇帝字迹写出来的假传位诏书。

这封诏书虽然是假的,但却比真的还要真,哪怕是让内阁的人来鉴定,都绝对分不出真伪来。

因为无论是先帝那封遗诏,还是皇帝留下的真传位诏书,都曾在他手中停留过不少时日,足够他以此为蓝本,做出这封假诏书来。

靖国公转身看向身后的屏风。

漆金雕花绣百鸟朝凤的屏风后面,是他从自己儿女手中夺回来的妻子。

此刻宫人正在给她梳妆,再过一会儿,他安排来勤王的兵马就会将城内叛军尽数镇压,她也能凭借着这一份遗诏,名正言顺登上帝位。

林歇若还想翻盘,已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她要杀了庆阳。不然就算是把他杀了也无济于事,但是林歇不会杀庆阳。

绝对不会。

一来,对林歇而言,是庆阳把她带走,她才有机会进入长夜军。

不然她只会和她的妹妹林安宁一样,空有一身极佳的根骨,却因为被困在她大伯家中,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就更别说之后救林渊,护北宁侯府。

所以,哪怕成为长夜军的滋味并不好受,哪怕她因此过上了与林安宁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对庆阳,始终都是感恩的。

凡事先记别人对自己的好——这是林歇的优点,也是林歇的弱点。

二来,他们是打算让君葳两个上位的。

靖国公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憎恶自己。

最开始是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分散庆阳的注意力,对那两个孩子的恶意让那两个孩子从潜意识里就不亲近自己甚至害怕自己。

之后自己又利用对他们而言十分亲近的未央,所用的诸多手段也让他们渐渐接受了别人要杀他们父亲的事实。

最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太后的死与康王府的灭亡。

太后虽然不是庆阳的亲生母亲,却是庆阳的嫡母,对庆阳的好远超庆阳那个为了讨好先帝,不许庆阳出头的母妃。

庆阳能步入朝堂,也少不了太后的扶持,那两个孩子也一直把太后当成亲外祖。

康王府与长公主府虽然来往不多,但康王毕竟是他们的舅舅,君鹤阳作为他们的表哥,对他们更是照顾有加,君葳君蕤在御书院的时候,君鹤阳也没少通过自己的关系帮助他们。

从小就缺爱的孩子,对善意与好感都是十分依恋的,他一口气除掉了太后与康王府,那两个孩子在得知内情之后已经恨毒了他,也从最开始的不会阻拦别人杀他,到恨不得亲手将他杀死。

可庆阳不同,庆阳虽然也曾对他们不管不问,可仅仅只是比起他们更加在意公务,并不是不爱他们。

庆阳会因为君蕤在书院打架而头痛,也会因为君葳仗势欺人而反省自己,更会总结办法,让这两个孩子成长起来。

也许方法并不好,但她也是在意他们的。

若林歇杀了庆阳,君葳姐弟的心里必定会埋下种子,说不定哪天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名为仇恨的大树。

所以林歇不会通过杀庆阳来阻止他,林歇身边的人也不会。

宫人替庆阳梳妆完毕,行礼后安静退下。

靖国公迈开脚步,绕过屏风走到了庆阳身后。

庆阳被打扮得很漂亮,一身皇室中人才能穿的杏黄色衣物,头戴华美的金冠,精致的妆容一如既往的明艳,甚至比平时还要霸气几分。

庆阳,他的庆阳。

靖国公又靠近了几步,怕弄皱衣物,所以他只是放下诏书,从背后轻轻抱住庆阳,说道:“开心吗”

庆阳透过镜子看着他,没有说话。

靖国公从对夏衍的父亲夏启燕下手开始就知道,庆阳一定会反对她,甚至是震惊他的所作所为。

靖国公无法接受来自自己妻子的反对与疏离,便先下手为强,把庆阳给囚禁了起来,并用药让她忘却了前尘。

之后便是向庆阳灌输虚假的记忆,让她在一切结束后,理所当然地登上帝位。

只可惜中间出现了碍事的人,庆阳也被夺了回去。

不过没关系,庆阳还是只依恋相信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他,对和她道明真相的君葳姐弟十分戒备警惕,也并不相信他们的话。

之后他不过稍加解释,改了原先的说法,从她本就是皇帝,改成了她本就是顺利成章的皇位继承人,好让她能亲自参加登基仪式,而不是让假货替她。

什么都不记得的庆阳很轻易就相信了他。

“怎么不说话”靖国公问。

庆阳挪了挪位置,转过身来抱住靖国公,小小声唤道:“明德……”

“嗯”

庆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唤着:“明德……”

“我在。”

“明德……”

靖国公有些想笑。

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了,所以他知道庆阳现下的反应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