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十四)(1 / 2)

“娘”

稚嫩的童声带着激动在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匆匆忙忙入内。

小童儿推开门,扑倒床前,对床上躺着的气若游丝的女子说道,“村里来大夫了娘有大夫”

“咳咳,”那女子被他这一吓,连咳了数声,苍白如金纸的面上倒是多了些红晕。

“娘”童儿反应过来,面露惊骇,动作却是慌而不乱,一看便是做惯了的,从床边的木盒里取出一丸药,倒了半碗水,侍候女子服下。

半晌,那女子面色好了些许,童儿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紧紧握着女子的手,失落道,“都怪我。”

“和你无关,”女子撑着从床上坐起,靠在稻草堆成的靠枕上,伸出一只瘦弱突出骨头的手,在童儿头上温柔摸了摸。

童儿扯开嘴角,露出了个看似乖巧温软的笑。

“娘,我带您去看大夫吧,”他顿了顿,强调道,“不要钱的。”

女子微怔,“不要钱”

她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放着药丸的木盒,就这几丸药,就掏空了他们的家底,连昔日亲戚也是能躲就躲,与他们断了来往。

童儿用力点了点头,“对大夫今早来的,就在村口大树底下,力二叔和翠花婶婶去试过了,大夫真的不要钱”

“娘,我带您去看看吧。”童儿仰头望着她,充满希冀。

虽然他觉得大夫不要钱有点傻,但说不准他们就真的碰到了心善的大夫了呢。

女子沉吟一会儿,摸了摸童儿的脑袋,“罢了,就去看看吧,娘这身体,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童儿固然早慧,却也并不能听懂女子话语中的心灰意冷,只知娘亲同意了,顿时一溜烟跑了出去,去请村里人帮忙。

游山玩水数日,安然似是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个世界的本职。

在那夜离开树上之后,安然没顺着官道走,而是在走了半个时辰后又寻了一棵树跳上去。

待到天亮,安然重新上路,在附近的村子借宿,顺便行医。

古代的农村,少有富贵人家,能吃饱就是万幸,若再有个什么病症,小病熬着,大病等死,真不肯放心要治,能活生生拖累死一家人。

安然不缺银钱,自不吝惜给他们一点善意。

眼下这个村子,是她停留的第三个村子,每个村子她只待三日,说到底,一个村子的人不多,有病的更少。

“大娘坐,”安然微微一笑,指了指面前用木头随意削成的凳子,对神情拘谨的妇人温和道。

她仔细询问了一下病情,又妇人把了把脉,心下一叹,说道,“大娘是昔日生子时落下的病根”

这种病,她在近日见到的太多,挥笔写下药方,又在药箱里分捡包好,递给妇人,仔细叮嘱她如何服用。

在离开第一个村子之后,安然特意入了趟城,在城中药铺采购了些常见药材。

送走妇人,她说道,“下一个。”

一连看了三个病人,要么是累的,要么就是生病时不注意,硬熬着,病看似好了,实则留下的隐患不小,日积月累,终于在某些方面体现出来。

“大夫姐姐,”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跑到她面前,声音带着刻意的甜脆,见她看来,还弯腰鞠了一躬,“请您看看我娘。”

在他身后,两个汉子抬着一张拼凑起来的木板,上面躺着一个面如金纸的女子,二十来岁模样,相貌秀丽,哪怕是躺着都显出与这偏僻村落格格不入。

安然脸色微微凝重,看了眼孩童,“这是你娘”

童儿点了点头。

“你爹呢”她又问道。

童儿神情一黯,不等他说话,周围的村民七口八舌,便已经将这一家子的凄惨命运说了个清楚。

这孩童的父亲早年便失了双亲,在村中孤儿一个,靠着亲戚和村民帮衬才长大,虽勤劳能干,但也没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毕竟他家底空空,又无兄弟扶持。

拖到二十岁,在一次上山打猎归家途中,捡到了孩童的母亲。

年轻女子对来历闭口不言,却生得一副好相貌,没几日,两人便完了婚,隔了一年,诞下孩童,取名念儿。

眼看着一家子生活要红火起来,去岁念儿他爹进山打猎置办年货,一去不回,小家失了顶梁柱,当娘的却又生起了病。

安然颇有深意看了眼女子,对那早慧的念儿道,“你娘病得很重。”

闻言念儿期盼的目光一黯。

“要想治好,需些时间,”安然又道,“待今日看诊结束,我再去你家给你娘看病,如何”

哪怕她只是询问,但听她肯治,念儿却已经点头如捣蒜,“好好,我、我我在这等你”

“无妨,”安然笑道,“先送你娘回去吧。”

她出诊虽只有半日,但已经在村民之中建立起信任,年迈依旧精神的村长摸了摸念儿的头,对她道了声谢,招呼之前的两个汉子将念儿娘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