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海大约也想到自己可能很快就要离家的事情，不免也有些怅然。</p>

兄妹俩很快岔过这话题不提。</p>

广播员考试的成绩没两天就出来了，出来这一天也很巧，和姜建海参加征兵文化类考试是同一天。</p>

于是，和上回同一波人，多了个姜二伯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p>

姜娴是去看成绩，而姜建海自然就是去考试了。</p>

一路上，小老六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p>

甭管姜娴如何的安慰、姜五哥如何的用冷笑话刺激他，还是姜四哥拿着长针吓唬他，都没用！</p>

到头来，姜二伯父没办法，让姜建海坐到他身边去，他帮他按摩按摩百会穴，这般能够舒缓紧张。</p>

可惜，小老六跟跳豆一样，根本没办法安静下来让二伯父给他按摩穴位。</p>

小老六有个毛病，一紧张就咕咚咕咚喝水，没一会儿，他不仅把自己的水喝的精光，连带自家亲爸亲妹的，也被他喝完了。</p>

姜娴还是头一次看到小老六这种状态，不过却也能揣摩出几分。</p>

紧张，不就是因为在乎么？</p>

当兵这事是小老六目前的人生目标和志向，他看重很正常。</p>

可是，这么紧张，到时候会不会写不出来字啊？</p>

若是因为紧张，最后失之交臂，那岂不是让小老六更难过？</p>

姜娴想了想，突然清了清嗓子，在拖拉机轰轰轰的声音里，迎着风，唱起了歌来。</p>

姜娴声音婉媚，可是在唱歌的时候，却说不出的动听，她声线清新流畅，带着一种无法言表的动人之色，一点也不单调，丰富又明朗，明明不见她抬高声音，却能把拖拉机造成的轰隆杂音完全盖住。</p>

围坐一起的一家人全都惊讶的抬头看着姜娴。包括紧张的头冒冷汗，坐立不安的姜建海。</p>

姜建松先是忍不住仔细听姜娴的调子，接着，忍不住就跟着姜娴的调子打起了节拍。</p>

姜建松也在看姜娴，姜娴唱的不是时下流行的样板戏，好似就是民间小调，可姜建峰从未听过。</p>

那一个个音符如一个个跳跃颤动的精灵，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听者的心灵有一瞬间的净空，又好像让整个人深陷在棉花织就的蓬松被褥里，舒坦惬意的很。</p>

姜建海也在听，慢慢的，他真的感觉他今天一直扑通扑通几乎要从他嘴巴里跳出来的心脏被安抚了，整个人平静了下来。</p>

他动了动一直僵硬的梗在那儿的脖子，动了动骨头，好像连骨头都像被松动了一遍似的。</p>

姜二伯父和二伯母依偎在一起，姜二伯母眼中满满都是对姜娴的骄傲和激赏。</p>

姜二伯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似乎在沉思。</p>

姜爱国在最前面开拖拉机，哪怕隔着车斗，他都能听到他闺女唱歌的声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平日不大舍得吃的烟，这还是上回顾珩给他的，深深的嗅闻了一下，叼了一根在嘴里，也不点。</p>

但浑身透着一股子虎虎生威的愉悦。</p>

姜娴一直唱，她目光空茫，似乎不看周围的一切，又似乎一切尽在她的眼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