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湖吹起闷热的风,在湖的对岸,左大臣手持墨阁副令,已经和禁军总督高成川僵持了几个时辰。</p>
高书茫和慕西昭分两侧守在湖边,既不能违抗总督的命令,也不能对左大臣失礼,这两人皆是帝都举足轻重的高官,稍有不慎,后果绝不是他们能承担的!</p>
然而继续僵持下去显然不是办法,太子殿下已经被惊动从封心台走了出来。</p>
高成川在画舫上对着下方的明溪太子微微拱手行礼,虽看起来很有礼貌,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傲慢:“殿下近日身体抱恙,湖边风大,还请您先回屋里歇息,外头这些繁琐的小事情不劳您亲自费心,让老臣代为处理就好。”</p>
“可是左大臣求见?”明溪太子不怒而威,也没有理会高成川的说辞,他伸手指了指湖对岸,冷道,“按照帝都规定,左大臣持有墨阁副令,可以在任何时候不受任何阻挠的求见我,左大臣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若是他亲自带着副令来见我,那必是极为重要的事情,高总督擅自阻拦,是自愿承担误事的后果吗?”</p>
果然这句话一出来,即使是手持重兵的高成川也不由得掂量了几分,这的的确确是写在法令中的规定,是墨阁特权。</p>
原本陛下将太子殿下移居封心台找的就是修缮行宫为借口,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就是软禁禁足,但陛下偏偏没有明说,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如此一来左大臣手持墨阁副令要求见太子,他确实是没资格阻拦。</p>
“请左大臣上船一见吧。”明溪太子根本没给他考虑的时间,嘴角冷哼,看似随意的命令,“将船梯放下来,再去对面请左大臣上船详谈。”</p>
“总督大人……”高成川身边的下属不敢轻举妄动,连忙小声的唤了一声,犹豫道,“殿下要放船梯,您看……”</p>
“殿下都下命令了,你还能不放?”高成川冷哼一声,下属连忙小退到船边,招呼众人将折叠的长梯架好,高成川率先走下去来到明溪身边,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p>
“有劳总督大人了。”明溪太子眉眼含笑,看不出来有丝毫紧张,高成川寸步不离紧跟着太子的步伐,再度回到船上之时,船板上已经迅速摆好了椅子,守卫们分成三列在一旁守着,另一边,一只稍小一点的画舫自星罗湖对岸划过来,两边的守卫相互打着手势,这边将船梯放了下去,那一头接好架牢,左大臣公孙哲沉了口气,大步跨上。</p>
明溪太子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高书茫和慕西昭一左一右跟着左大臣,而高成川则一直笔挺的站着自己身后。</p>
“呵……”他无声轻笑,这般严阵以待的架势,难道是怕一个文臣在重重包围之下把自己劫走吗?</p>
左大臣显然也知道眼下这幅样子一定另有隐情,陛下忽然下令修缮太子行宫以备大婚,但是却迟迟没有公布未来的太子妃是什么人,甚至还把太子移居到了最不合适的封心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对父子之间怕是起了什么矛盾,但是也无人敢真的去询问调查这些事情,如今连他手持墨阁副令要求见太子都被禁军强行阻拦这么久!</p>
若不是太子主动开口,只怕高成川真的是要违抗法令阻拦他吧?</p>
高总督是陛下心腹,是协助他夺取天下的第一功臣,就算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十之八九也会不了了之,也难怪高总督敢不顾法令如此目中无人。</p>
想到这里,左大臣将墨阁副令呈上递给明溪,然后双膝跪倒,重重的磕头:“太子殿下,老臣有要事上报。”</p>
“左大臣这是做什么?快请起。”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明溪太子下意识的站起来扶了一把,然而左大臣纹丝不动,从怀中取出那封举报信,咬牙切齿的道:“老臣管教无方,竟养出如此逆子!不仅贪污枉法、行贿受赂,还私扣各地进贡皇室的珍品!老臣无颜面见陛下和殿下,一切责任后果,请殿下依法查办,老臣绝不为此逆子求情!”</p>
“这是……”明溪太子眼眸微动,自那一日将风魔的调配权交给公孙晏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公孙晏要做什么、又已经做了什么其实并没有提前和他商量。</p>
但是自己是毫无预兆的忽然被软禁封心台,公孙晏一定是察觉到了暴风雨即将到来,不得已提前做了最坏的打算吧?</p>
“这是来自四大境、三大城,一百二十家商行的联名检举信。”左大臣不敢抬眼,他将头深埋下去,犹豫了许久,然后接道,“这封信是老臣今早收到的,所以老臣第一时间就到封心台求见您,只是被高总督的阻拦到现在。”</p>
“今早……”明溪太子默默思索着左大臣的话,其实有些将信将疑,在打开信笺的一瞬间,有一丝绿光不经意的钻进他手指上的玉扳指中。</p>
明溪不动声色的看完了整个信,那丝绿光带着蝶谷的特殊冥术,将公孙晏的安排细细的在太子脑中念起,太子沉默着顿了一会,然后将信笺递给高成川。</p>
“好惊人的数目呢!”高成川眯着眼睛,嘴里也是发出了惊叹,老人的眼神如同一把雪亮的利剑直逼左大臣,冷声质问,“这可真有意思了,这些金主财阀应该知道左大臣您是镜阁主的父亲吧?怎么还敢把这种举报信交给您处理呢?他们就不怕被您中途扣下来,不仅一点好处捞不到,反而还得罪了镜阁主断了自己未来的财路?”</p>
“这封信本来应该是直接交给太子殿下的,但是殿下已经几日没去墨阁,这才转交到了老臣手里。”左大臣自然早就猜到会遇到这种询问,不急不慢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想来是逆子从中中饱私囊太过,让这些金主财阀叫苦不迭忍受不了,这才联名写的这封举报信吧?”</p>
“也对,商人嘛,唯利是图才是硬道理。”高成川无法反驳,嘴角勾出奇特的微笑,“左大臣真是大义灭亲,这种东西交上来可是会要了您公子的性命啊!说起来……您的公子现在又在什么地方?”4E</p>
左大臣冷静的抬起头,直视高成川尖锐的眼神,正色解释:“这封信可能已经在殿下的桌案上放了几天了,他似乎是提前察觉到了什么风声,昨天和我一起回家之后,今早上已经不见人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