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来得太快,以至于破军的头颅从身体上滚落之后,一双眼睛仍然不可置信地瞪地滚圆——黄昏之海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镜月之镜,战斗产生的破坏和消耗被无声无息地隔绝在外,让他一点也无法吸收利用了。</p>
破军痛苦的挣扎,但他一动,金线的光芒越来越耀眼、压制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强。</p>
帝仲大步掠到他面前,先是顺势搀扶了一把自己的同伴,然后手下的金线一层又一层地将头颅包裹,小心谨慎地提起来放到眼前仔细观察。</p>
“咦……”破军吐出一个音符,语气却是冷定里带着些许轻蔑,他好像根本不在意现在身首分家的自己正处在一个极其诡异的状态,饶有兴致地转动眼球看着四分五裂的躯体被金线缠绕无法动弹,反倒是露出了恍然大悟一样的咯咯笑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你舍得把她送过来,原来除了让冥王消除反噬力保持清醒以外,你还偷偷在她身上动了手脚,好狠的心啊,她只是恢复力强,还是会很痛的吧?好狠的一刀,这下我真的是一点也动不了了,嘻嘻。”</p>
帝仲没有理会破军的冷嘲热讽,他提着这个哈哈大笑的脑袋反复检查,眼里的光却比之前更为凝重,许久,破军的笑声戛然而止,玩味地挑开对方心底的担忧:“大人是在找什么东西吗?那可能是要让您失望了,虽然这一刀从</p>
内自外重创了我,但渗透在我体内的神力还差了一点,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时候和我翻脸呢?也许再拖延个半年左右,即使你们还不了解‘精魄’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存在,刚才那一下也能直接杀掉我了。”</p>
帝仲毫不客气地捏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另一只手勾起神力直接洞穿了额心,金色的光线像一条条灵活的小蛇沿着每一寸血肉认真检查,然而破军的声音还是不依不饶地传了出来:“不如让我猜猜你们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和我翻脸……多半是感觉无法限制我进入极昼殿,所以不得不提前动手了吧?毕竟神力越浓郁的地方想杀我就越难,呵呵,而且那个女人也在上面,她可没有自保的能力啊,你不想把她牵连进来。”</p>
帝仲一言不发,好像在听,又好像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金线不仅检查着手上的头颅,也在一点点渗透被他一刀砍成碎片的躯体,然而无论是至关重要的精魄还是天狱烙印都完全不见踪迹!</p>
破军不急不慢地笑着,遗憾地讥讽:“那个女人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吗?未经允许擅自穿越境界是死罪,即使侥幸逃生也会被通道内部天帝的神力重创精魄,她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受伤严重丧失了神界的记忆吧,真是可惜了,不过我可要好心提醒你,虽然她不记得,但我可是一点也没有忘记,这个镜月之镜维持不了太久,一旦它</p>
破损,整个黄昏之海的破坏和消耗之力都会成为我恢复的源泉,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不仅会错过杀我的最好时机,那个女人也要一起丧命。”</p>
他自顾自地大笑起来,声音尖锐而凄厉,一声声回荡于天际,看着对手过分冷淡的神态,添油加醋地嘲笑:“难怪她不喜欢你,换成萧阁主,那肯定是天下人都死绝了他也舍不得把心爱的女人送到魔的身边来吧?”</p>
“我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地方。”这一次的帝仲不再回避这段复杂曲折的感情,而是以一种坦然的语气发出了笑声,冰冷的手指微微一动,痛得手里的头颅瞬间扭曲了容颜,反问,“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去太曦列岛?按照你幻想出来的那个他,必定是视生命为草芥,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流岛?”</p>
破军的笑终于停止,仿佛意识到了这其中更为隐秘的真相,许久才不可置信地脱口:“他是故意的……他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故意装成什么事也不知道,跑去太曦列岛掺和一场毫无瓜葛的政变!”</p>
“为了杀你,他应该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吧。”帝仲无声地笑着,破军凛然心惊,头颅的眼睛微微闭合清楚地看到了远方那场惊天动地的恶战——太曦列岛昏暗的天空交织着璀璨的金光,萧千夜一路将无面鬼斩于刀下,他手里握的是那柄陪伴帝仲征战天下的黑金色长刀古</p>
尘,而此刻的他也宛如战神附体,势不可挡地朝着上天界赶来。</p>
头颅在他手中扭曲了容颜,继而转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愤怒,质问:“从神界到人界,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想杀我?!”</p>
这个问题反倒让帝仲愣了一下,不由挖苦:“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p>
“弱肉强食,何错之有!”破军不甘心地回答,咬牙,“艰苦的修行不就是为了变得更高更强?明明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滥杀无辜,还给我冠上个穷凶恶极、罪无可恕的帽子,将我永生永世囚禁在天狱底层?”</p>
“所以你我都成不了真正的神。”帝仲悠悠接话,有一瞬间的感慨万分让他下意识地叹了口气,“无法对芸芸众生保持敬畏之心,就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