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可从来不仅仅需要纪律和勇气，武艺也十分重要。</p>

在高处立旗的戴思远怒目圆睁。</p>

李罕之他何曾瞧得起，下意识就觉得他手下都是一帮乌合亡命徒。</p>

但亡命徒没错，乌合却谈不上，人家配合娴熟，谨遵军令，打得很有章法，还十分勇猛。</p>

令旗挥舞之下，骑兵不得不出动了。这是张慎思手下仅有的千余骑兵，被他带了过来。</p>

骑军缓缓加速，他们绕到了泽兵突将都与第二阵的结合部之间，打算从侧后方发起攻击。</p>

第二阵的泽兵老贼纷纷放箭，甚至还有一些胆大的越众而出，直接将骑兵勾下马来。</p>

落马的骑兵被在地上拖行着，发出毛骨悚然的惨叫，只一会就没了声息。</p>

泽军骑兵也出动了，两千骑发出震撼人心的马蹄声，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p>

“他妈的！”戴思远让亲兵给自己披甲，手持长槊，亲自带着护军冲了下去。</p>

这仗打成这样，他怎么也没想到。</p>

而就在此时，沁水对岸也响起了马蹄声。</p>

千余重骑兵绕过一丛树林，缓步前出。领有近千步卒，手持十二连珠重弩，正往河岸边靠近。</p>

在他们身后，还有三千多步卒，正在砍伐树木，似要造浮桥。</p>

张归厚远远看着战局，嗤笑一声：“戴思远想独占好处，如何？”</p>

跟在他身侧的厅子都将校们轰然大笑。</p>

“开始吧。”对岸的泽州兵也发现了他们这支部队，大呼小叫了起来，显然有些慌乱，张归厚不想拖延下去了，下令道。</p>

很快，数十骑奔到河岸边，将一些血肉模糊的物事扔过了河。</p>

在他们身后，又涌来大群步卒，他们押着百余俘虏，还有人推着车，车上全是钱帛金银器。</p>

“修武已下，守兵被全歼，尔等财货尽失！”河东岸的汴军齐声大吼道。</p>

声音震耳欲聋，西岸的泽州兵听得目瞪口呆。</p>

有人捡起头颅，仔细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三弟！”</p>

“是赵二，他死了！”</p>

“张家大郎也死了，他留守修武的。”</p>

随着被缴获的旗帜甲仗亮了出来，西岸的泽州兵一阵哗然。</p>

我们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钱！</p>

李罕之这时才真的面色陡变。</p>

他太清楚手下人的心思了。只要许以重赏，给足好处，亡命徒不要命的性子发起来，那真的如天兵下凡，敢打敢拼。可你若告诉他们辎重尽失，财货被夺，士气怕不是要当场崩了！</p>

张</p>

源德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与李罕之大眼瞪小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懊恼：这次被汴贼玩了个结结实实！</p>

……</p>

怀州东门之外，夜色中人影憧憧。</p>

契苾璋带着人远远下马，然后摸黑步行了好长一段距离，这才赶到了城外。</p>

他现在有三千六百余人，多出来的是在河阳招募的新丁，还不太能打，但没办法，此时多一分力量总是好的，这次是倾巢出动了，不留任何后手。</p>

若王氏兄弟是诈降，此番他们就要吃一个大亏。</p>

这其实就是赌！</p>

夜色深沉，虫儿感受到了危机，都不再鸣叫了。</p>

薛离悄悄摸到契苾璋身边，说道：“军使，约定的时间快到了。”</p>

契苾璋没说话，瞪大眼睛看着城头。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p>

薛离讨了个没趣，一屁股坐在地上。</p>

他现在每逢野战就想到当年的霍邑旧事，不堪回首啊——当军士们臭烘烘的靴子踩在他脸上的时候，那感觉别提了。</p>

“来了！”契苾璋低喝一声。</p>

薛离精神一振，抬头望去，只见城头上亮起了一堆不大不小的火光，这正是约定的信号。</p>

“动手！”契苾璋面色一肃，下令道。</p>

“遵命！”薛离点了三百健儿，互相帮忙披上甲胄，然后整理队形，小步快跑。</p>

他们不敢冲得太快，不然到时候就没力气厮杀了。但也不敢走得太慢，战机稍纵即逝，说不定就被范居实发觉，及时调整部署，导致功败垂成。</p>

冲得近了。</p>

城门吱吱嘎嘎打开了半扇，薛离抛弃杂念，带着三百健儿一跃而上，冲了进去。</p>

大街上响起了一阵喊杀声。</p>

薛离大惊失色，以为遇到埋伏了。定睛一看，却见两股汴军正在厮杀，刀刀见血，箭矢横飞。</p>

“上！”他一马当先，持刀冲了过去。</p>

乱箭袭来，薛离兜盔被射飞，下意识就扑倒在地，躲避箭矢。</p>

“贼将死了！”对面有人呼喊道。</p>

“放屁，老子没死！杀啊！”薛离从地上一跃而起，带队占据了城门洞，奋勇厮杀。</p>

而在城外，契苾璋犹豫了一会。</p>

那阵喊杀声实在来得太蹊跷了，让他下意识以为王氏兄弟诈降，骗他们进城。</p>

不过在等了一会后，城门始终没有关上，且远远有人出城奔过来报信。</p>

他也不再犹豫了，从草丛中立起，道：“随我进城。”</p>

三千余人打起火把，如长龙般涌向怀州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