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芙虽然睡得迷迷糊糊,却并不是傻了,她见诗兰迟迟不语,便知道这事有问题,她已经几乎可以想见,一定是有人趁她安枕好眠的时候,将本来要在正院留宿的四爷给勾搭走了,不然诗兰不会如此为难,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起伏,笑着问道“说说吧,到底是哪院的女人这么不守规矩,连四爷留宿在正院的日子都忘记了,竟然做出主动拉人的事情”
“主子,您别多想,还是奴婢先伺候您起身吧”诗兰尴尬地笑了笑,轻声答道。
“看来这勾着四爷离开的人,已经是我会觉得狠意外的人呢。
说吧,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抢人,我没那么小心眼儿,不会深更半夜闯过去惹麻烦,而且你不说,明个儿也会有其他人说,你还不如早些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尔芙有些意外地坐正了身子,瞪着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低声问道。
诗兰不敢继续隐瞒,恭声答道“奴婢不敢瞒着主子,将主子爷从正院请过去的人是飘雪苑的侍妾乌拉那拉氏媚儿,当时主子爷正在西次间里练字,媚儿姑娘身边的小宫女来求您请太医,说是媚儿姑娘的肚子不舒服,然后”
说到这里,诗兰有些说不下去了。
因为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她没能及时叫醒尔芙的话,那么四爷就不会离开正院了。
反倒是尔芙听完,很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后院里的女人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趁机邀宠的事儿,其实并不少见,虽然在四爷府里,这还是第一次,但是从现代而来的尔芙在电视剧、小说里,看到的却不知道有多少,既然知道四爷是被媚儿拉走,她也就能猜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四爷看重子嗣,这是府里人人皆知的一点。
既然让他碰上,他当然不可能不管,跟着太医过去瞧瞧,然后留宿在媚儿院里,也便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行了,你也别哭丧着脸了。
这媚儿姑娘的做法是有些不妥当,也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她肚子里的还怀着四爷的孩子,四爷会紧张些,陪着太医一块过去看看,留在飘雪苑,也是正常事儿,你家主子我还没有那么小心眼儿。”
说完,她故意装作很饿样子的揉着肚子,吩咐诗兰去小厨房传菜了。
要问尔芙气不气,那总归是气的,但是这气破肚子也没用,而且若是让旁人知道她生气,还会说她没有容人之量,所以即便是尔芙心里恨不得将媚儿踹死,这会儿也必须表现得格外平常,该吃吃,该睡睡,表现得要多大度就能多大度,如果不是时间敏感,她还得耐着性子过去亲自探望。
不过如果她真的现在过去探望,那就不是她关心媚儿和媚儿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她心性狭隘,竟然深夜过去抢人了。
少时片刻,一桌堪比早餐的晚膳就送到了尔芙的房里。
一笼香喷喷、热乎乎的小笼包子,一碗洒了香油的八宝粥,两小碟点心,几样清脆爽口的小菜,并一盅香飘四溢的牛骨汤上桌,尔芙也已经洗漱好地坐在了罗汉床上,她并没有要窝在床上吃东西,而且和诗兰说了那么久的话,她也就精神了,她有滋有味地喝着八宝粥,笑着对诗兰吩咐道“你记得准备些不易动手脚的礼物备着,明个儿早起就给媚儿姑娘送过去,她怀着孕辛苦,又正巧赶上府里削减开支,怕是受委屈了。”
“主子才委屈呢”诗兰有些不甘心地嘟哝着。
“知道我委屈,那你就记得挑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送过去,可不能白白将好东西都送出去做人情。”尔芙咬了口小包子,笑着说道,虽说她管着公中库房,但是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她还是要从自个儿的私房里出,一想到要将自个儿的东西送给情敌,还真是有些闷闷地不痛快,不过好在她是财大气粗的小富婆,倒是也就不和那些带着小包袱进府的妾室计较了。
舒舒服服地填饱肚子,她摆摆手,吩咐诗兰将茶桌和碗碟撤下去,便歪在了榻上,她拧着身子,辛辛苦苦地从罗汉床和软垫的缝隙里,找出她之前看过的话本子,略微翻了翻,又命诗兰将床上的薄被拿过来,调亮了身侧的烛光,便这样随弯就弯地躺在了榻上。
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最好的催眠工具就是这些半白半文的话本子了。
她是打算就这样看着话本子困了就睡,不过今个儿显然她的目的没有成功,因为这本话本子并不是她之前看过的,而且也并非是她以为的那些才子佳人的俗套话本子,而是一本描写精怪妖鬼的神怪小说,她越看越精神,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连诗兰几次催促她歇息,她都很是敷衍地应酬了过去,等到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休息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显出鱼肚白了。
“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尔芙有些不高兴的嘀咕着,却也不得不坐起身来梳妆,因为眼看着就要到请安的时辰了,再不起身梳妆,估计她就要打着哈欠应酬那些不讨喜的情敌们了。
只不过她却疏忽了她一夜没睡、气色不好的一面,让她毫无防备地被人给酸了。
她梳妆齐整,穿着一袭碧蓝色绣水波纹大襟旗装来到前面穿堂不久,媚儿就穿着一身张扬的玫红色金丝绣海棠花的旗装,艳丽逼人地过来请安了。
一个满脸憔悴、双眼无神。
一个脸泛红光、眼波流转。
一个穿着淡雅朴素,甚至有几分寒酸。
一个穿着艳丽富贵,甚至有几分奢侈。
这明晃晃的对比摆在眼前,底下人那诡异的小眼神,让尔芙有种未战先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