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福春”, 宛如天籁。
福春真情实感地哭了“王上还记得奴婢”
李固点点头,道“问你名字的那一天,见到了宝华公主。”
福春虽然悲喜交加得十分真情实感,也不妨碍他脑子转得飞快。从贵人的话语里听音儿, 听弦外之意, 本就是他们这些仁瘫匦胄蘖兜哪芰Α
福春本能地抓住了“宝华公主”这个关键词。
“王上说的是。”他哽咽着说, “当年王上第一次见到宝华公主, 在您旁边侍候的, 就是奴婢。公主十分敬重王上和将军, 还叫奴婢给您两位看座。后来公主想知道王上的情况, 也是谴了奴婢去跑腿打听的”
他一边抹泪一边说, 忽地觉得不对。
静了。
福春抬头睁眼,却见河西王、李将军和侍卫都无声地盯着他。
福春心里一咯噔难道说错话了不成
许久, 河西王道“当年的事,你好好跟我说说。”
几个仁潭阍谑骱, 惊疑不定地望着远处廊下的几个人。
“小芳子, 你从正殿过来的,那个到底是不是河西王”
“是是是, 那就是河西王没错”
“福春看起来是攀上河西王了,厉害”
“他怎么跟河西王搭上话的真行啊”
“福春这是要飞升了啊”
仁堂堑南奂到患忧蚁炔凰担廊下, 李固坐在条凳上, 腰背挺拔, 听完福春的回忆, 他问“她为何要打听我们的事”
李卫风“咳”了一声, 轻声道“只你,我只是个添头”
蛮头手一抬, 捂住了李大将军的嘴。
福春道“这个奴婢不知道,但是隐约记得当年听朝霞宫的姐姐们说过一句话。”
“啊”李卫风扒开蛮头的手,以拳击掌,“原来是朝霞”
蛮头上两只手一起捂住了他的嘴。
李固问“什么话”
“我听见姐姐们说”福春作出回忆的模样,捏着嗓子模仿宫娥的声音和语气说,“殿下夸那个河西来的十一郎生得好看呢,真想不到,我们的殿下也长大了啊。”
廊下又静了下来。
蛮头捂着李卫风的嘴,李卫风掰着蛮头的手,两个人停住,对看了一眼。
他们两个都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宝华公主十三岁,还没过十四岁的生辰呢。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李固那时候得了宝华公主一个金马鞍,又把自己贴身的陨铁匕首送给了公主做生辰礼物。
两个人不由自主地都向李固看去。
十一郎的目光穿透空气,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可是唇边却有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女郎在十三四岁这个年纪啊,怎么说呢。她们这个时候个子会拔高,腰臀的形状开始显露,身体从平板变得窈窕起来,你是没法再把她们看作孩子了。
便是她们自己也不当自己是孩子了。十四被称作待笄之年,意味着即将及笄。而女子及笄即可许嫁了。
这个年龄的女郎也都知道,父母已经开始为她们物色未来的郎君。所以她们看向青年郎君的目光,也不再像小孩子那样单纯,常常是带着羞涩又带着幻想和期待的。
偶被谁击中心房,便对那人产生朦胧的感觉。
这个过程和状态,俗称情窦初开。
实是人生中,不可复制的美好。
李固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他看向福春,问“她的朝霞宫在哪里”
他说“带我去看看。”
去看看她长大的地方,去看看她从前的生活。
福春眼神闪动,在李固唇边笑意消失的那一刻便意识到,他抓住了一条向上爬的路。
宝华公主于他恩同再生啊。
云京城里上演了史书上常见的一幕。
众臣在大殿里奏请河西王登临称帝。
按照文臣们的意思,怎么也该三请三辞,把过场都走好看了才是。河西王却不配合剧本,他们第一请,他便点头“好。”
带头奏请的张拱当时就给噎住了,心说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不管内心里如何吐槽,脸上还得带着老怀弥慰的神情慨叹,苍生有救,天下有望了。
而后,早就等待着的前朝末帝被带了上来。他颤巍巍的,比之当年,苍老了许多,眉间都是颓靡之态,形如将死一般。
但他显然是不想死的,显然很想活。比起河西王,他要配合得多。
他先陈述了自己的罪行,表明了自己是一个多么不合格的帝王,又盛赞了河西王是如何的应运而生,是什么样的天选之人,最后,诚挚地表示自己愿意退位,将这张龙椅禅让给河西王。
如此,才合乎天意,合乎人意。
前赵末帝太过富有文采,以至于他许多的用词遣句、典故引用,河西的武将们大部分都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只知道,是好话就是了。
河西王毫不自谦,更不推辞,直接道“可。”
在众人的注视下,河西王站起来,身材颀长,阳刚英武。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年轻得让人无法相信。
为他披上龙袍的荣耀落在了他的两位义兄身上。李五郎和李七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龙袍披在了他的肩头,随即退开。
满殿皆跪,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