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唐卡的修复接近尾声的时候, 陶瓷修复组和青铜修复小组便来找到纪松柏借人,都说自己那里比较缺人, 反正他徒弟也是编外人员,也听说想去别的小组尝试一下,加上之前靳木桐表现亮眼,所以便来下手抢人了。
不过他们都来晚一步,靳木桐还在放假的时候,木器组的吴文楠便先下手为强, 早就来跟纪松柏借人, 只是当时纪松柏觉得唐卡修复也是书画修复中相当特殊的类别, 想要让靳木桐也参与一下,也想借此机会再好好带带她, 便替她推了一段时间。
唐卡工作结束以后, 靳木桐便正式到木器组报道。
吴文楠相当得意,要知道陶瓷组和青铜器组都是相当大热的修复小组,里面国宝无数, 平时进来的年轻一代的人才也都奔着这些小组去的, 就连钟表组也比他这木器组的人热度高,没想到他却比他们厉害,抢到了靳木桐。
“靳木桐, 你们瞧, 人家名字里面就带了木, 怎么看都是我们木器组的人啊”吴文楠哈哈笑道。
“我可去你的吧, 老吴, 人家也就是暂时去你们木器组待待,说不定待几天无聊了就来我们青铜器组了呢。”
“就是,人家以前是修复瓷器的,我都听锦城的省博工作的同学说了,人家说这个靳木桐可不简单,上回他们任务完不成,请她去帮忙拼瓷片,她就一个下午时间,将他们几天做不完的活都给拼了,这明明就是瓷器上有天赋的人才,就借你几天,到时还是要还给我们瓷器修复组的。”
靳木桐对外面几位大佬的争执一无所知,她乖乖来到木器修复室,之前她只接触过焦阳村焦氏祠堂的那十二把清末酸枝木椅,可那次她负责的也只是陶瓷修复的阶段,这次来学习木器修复简直一点基础都没有。
负责带她的是吴文楠的徒弟名叫潘志承,他已经进故宫工作好几年了,从一进来便拜了吴文楠为师,跟着他学习木器修复。
潘志承这个小伙子话很少,跟靳木桐之前接触的几个性格有些咋呼的实习生有些不同,他有时候坐一天也没几句话。
倒也不是他故意冷落靳木桐,只是他性格便是这样,内向,沉默。
这样的性子,做文物修复倒是十分适合。
不过虽说潘志承没有说太多,他手上的活非常细致,靳木桐跟着看了几天,收获颇多。
似乎潘志承自己也觉得人家小姑娘刚来,自己身为木器组的一员也该跟人介绍点什么,便偶尔也开口跟靳木桐聊。
只不过这偶尔,也实在是太偶尔了。
“这是铁梨木的”潘志承埋头修一个柜子起码有半个多小时了,才来了这么一句。
靳木桐“嗯。”
又过了半小时,“这是翘头案”。
靳木桐“嗯。”
“这铁梨木翘头案是明代的。”
靳木桐“嗯”
修复这明代的铁梨木翘头案好几天以后,靳木桐才终于知道,这面前造型古朴的桌案,竟然是个国宝级的家伙
因为她查资料的时候居然看到中国邮政以这个桌案发布的邮票
而它摆在修复组的工作台上时,完全没有一点国宝的感觉,看上去跟普通的古董桌也没什么两样。
从潘志承这基本上得不到什么太多信息,靳木桐便养成一边学一边自己查资料的习惯。偶尔有不明白的,问过潘志承对方也乐意回答。
明代的桌案面板和桌腿交接的地方采用的是龙凤榫结构,这个桌案的桌面已经经过修复,不过如今检测,槽内还有伤况,这得一点点的修复榫卯结构的内部。
这样的修复,外观看不见,可却也是恢复古董的相当重要一环,也只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一天天的坚持。
在相处当中,靳木桐也逐渐看到潘志承性子中厉害的一面。很快,这个明代的铁梨木翘头案国宝便修复好了,靳木桐也从中学到了不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木器组的修复任务也逐渐转到养心殿清理出的文物当中。而潘志承和靳木桐被安排负责修复从养心殿内撤出的宫灯。
吴文楠说道“这宫灯得先修,故宫决定到过年的时候将宫灯挂上庆元宵,所以这些宫灯都是能用上的,木桐,你先跟着我徒弟学,等你能上手以后,去库房将一些坏掉的宫灯也提出来,这次活动需要大量的宫灯,地下库房有很多呢。”
靳木桐“好”
她一定说上手以后便能独立完成宫灯修复便十分开心,和宝相庄严的佛像和神秘的藏传佛教唐卡相比,其实她内心更喜欢有生活气息的宫灯。
不过宫灯的修复可没那么简单,这么一个在故宫当中司空见惯的生活用具,修复起来往往要几个小组的修复师开会以后才能定下修复方案。
因为宫灯往往不仅是一个材质的,木器组负责木质框架,陶瓷组负责修复陶瓷部分,丝织品组负责清洗吊穗,最后镶嵌组来镶接玻璃。
由于要将手头的活交给靳木桐,潘志承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我们拿到宫灯以后,往往第一件事便是清洗,只能用清水清洗,清洗完了以后,便需要将它们全部擦拭干净,一定要擦干。”
靳木桐在木器组看了这么多天,早就手痒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自己独立操作的机会,哪怕只是清洗和擦拭,她都相当认真的对待。
潘志承干了一会活有些尴尬的停下,目光看向靳木桐。
可靳木桐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留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