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挽之未应她的话,卫袭笑道“姐姐,大天白日的喝这么多酒做什么,也不怕伤了身子。先前不是挺听陶御史的劝么少喝了许多,不喘不咳,精神了不少。好不容易戒掉的坏习性,还是别重蹈覆辙了。”
卫慈听出她话里有话“不就是长孙胤要死了么,你们一个两个的在这儿丧不搭眼,也不嫌晦气。”
卫袭接过陶挽之手里的酒壶,亲自给她倒酒。
天子为其倒酒,整个大苍也就长公主这儿独一份了。
“哪儿的话啊。”卫袭说,“最后一杯了啊,真最后一杯,大白天的喝醉,准头疼。回头还不是陶御史照顾你你不心疼,朕还为你心疼呢。”
倒完之后将酒盏往卫慈面前一推,卫慈看着酒杯也没拿过来,只说“我有些困了。陛下若没有别的事,请回吧。”
“没别的事,就是想姐姐了,过来看看姐姐。”卫袭就像位听话的妹妹,姐姐让走,她便走了。
卫慈“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若不是知道她们姐妹感情笃深,真要为她对待天子的态度鞠一把汗。
卫袭走了两步,卫慈闭着眼道“那个童少灼,是不是跟着你一块儿来了”
大概是方才她俩在花园里说话的声音被卫慈听见了。
“是。”卫袭道。
“来了怎么不过来露个脸,我这般让人害怕”
花园和前厅就隔着几簇刚刚修剪过的绿植,虽见不着面,但丝竹声停了之后,卫袭和卫慈的对话童少灼在园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卫慈提及她时,她后背一直,竟有些紧张。
“长筠,来,皇姐喊你。”卫袭略提高了声音,对着童少灼的方向唤了一声。
童少灼立即急急地揉了揉脸,让僵硬的脸部肌肉活动活动,练习了两下笑容之后,绕进了前厅来。
“长筠见过皇姐。”童少灼跟着卫袭叫皇姐,叫完之后才开始考虑是不是有些不妥。毕竟跟着天子喊“皇姐”,当是皇后才有的权利。
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法回头,童少灼更是闹得慌。
卫袭见她乖巧得如一只小鹌鹑,甜甜的又有些胆怯,竟不是装出来的。
“童贵妃。”卫慈直视她道,“童贵妃好模样,眼睛长得可真美。本宫这是第一次见童贵妃吧”
童少灼立即应道“是。殿下千岁。”
卫慈嘴角抬了抬“本宫可不想活到千岁。活那么长有何意义若是能将几十年活明白,活开心了,已是不易。童贵妃。”
“在”
卫慈道“听说陛下先于台省颁下敕旨封你为妃,之后又力排三省、少府、礼部之议,将这贵妃头衔落实了。本宫与陛下当了三十多年的姐妹,很少见她真情实意地争取某个人。”
卫袭见卫慈把手指上镶嵌着蓝玉的戒指取了下来,对童少灼招了招手,让她过来。中指是套不进去了,便为她套在无名指上。
童少灼“殿下,这”
卫慈道“看得出来天子很珍视你。你喊本宫一声皇姐,这戒指便是皇姐送你的见面礼。”
童少灼虽然是个武将,但也识货。这戒指通体冰蓝,看一眼便被它摄了魂似的无法将目光移走,在阳光映照之下,还能从那冰蓝之间察觉出一缕若有似无的雪色,又是长公主亲自从自己手上取下来的,可想而知有多珍贵。
童少灼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收,便回头看卫袭,等她发话。
卫袭道“还不快谢皇姐。”
童少灼立即道“多谢皇姐惠赠,长筠一定会仔细着收好。”
卫慈笑道“不过是个物件,你喜欢戴就戴着,不喜欢就放着,没必要仔细。行了,我是真困了,你们走吧,我要睡了。”
卫袭和童少灼离开承平府,坐入马车之中。
童少灼手里握着戒指,没敢真的戴上,不断地欣赏“这是什么玉啊卫姐姐,怎么这般好看”
“这是蓝玉,出自流火国。”卫袭道,“蓝玉万分珍贵,流传到现在完整的蓝玉首饰大概只有两件。一件是玉扳指,你外祖母长孙胤传给了唐三娘,而另一件,就在你手上了。”
童少灼一惊,戒指险些从她手中脱落,吓得她脸都白了。
卫袭“毛手毛脚,戴上吧,别真掉了。”
童少灼将戒指戴好“我,听说过一些殿下和我外祖母之间的传闻。”
卫袭略略说了一番两人的纠葛,没细说“当初她向长孙胤讨要玉扳指,长孙胤没给,这便成了她的心病。后来她发现自己当年怎么讨都没讨到的物件,长孙胤居然送给了别人,让她很不乐意了一阵子,便四方打听,得了另一块蓝玉,制成了戒指,当宝似的常戴。我也没想到,她会将这心头爱物送给你。”
“这是不是说明殿下终是放下了”
卫袭回想今日卫慈的反常,不心“但愿如此。”
既然提到了外祖母,童少灼便趁机跟卫袭说了“卫姐姐,外祖母病危,阿慎她们都往菿县去了,我,我心里不安得厉害,卫姐姐能不能让我也去”
卫袭想也没想“不能。”
“卫姐姐”
“若是以前的话你去就去了,可如今你刚刚服用雨露丸,这菿县地处东南,一来一回就需要四五十日,在菿县又要耽搁多少日若是雨露丸的毒性发作,你会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