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琢将她的手甩开。
吕澜心笑道“或者为了忠君,国家社稷什么的也是可以。无论你给自己找个什么借口都好,反正最后得到好处就行了。”
石如琢没吭声,吕澜心重新闭上眼,于黑暗之中凝神在石如琢身上,察觉到她安静了片刻,随后去打水,重新烧一炉。
水烧好了,石如琢将吕澜心的净面布扯过来,投进热水里,之后再塞到她手里。
“哎,谢谢阿器。”吕澜心笑得甜美。
石如琢每次见着她这张脸对着自己笑的时候,都会有种错裂感。
为什么老天要将这副倾国倾城的面容给吕澜心这等恶人给其他良善之人不好吗
当真是瞎了眼。
吕澜心净面之后还要牙粉,石如琢也沉着脸帮她做了。
“哎”吕澜心抬了一会儿胳膊之后,有些抬不起来了,“旧伤还没好明白我就从多衣国赶回来找你,这不,落下病根了。阿器帮我抹牙粉吧。”
“我有让你来找我吗”
“是没有。但我惦记你。”
本以为吕澜心还会滔滔不绝给这份“惦记”贴金,没想到吕澜心只这么一说之后,便没有再解释。
石如琢毫无征兆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抬。
吕澜心吃疼地皱起眉头,没喊出声,但是她的表情能看得出来是真的疼,眼睛也睁开了,何其无辜地看着石如琢。
“两只手都伤了”
“嗯”
石如琢将她手臂放下,把牙粉拿来“张嘴 。”
吕澜心听话,立即张嘴。
石如琢将牙粉沾了一些在手上,往她牙上抹。
吕澜心将牙粉舔均匀,喝了一口水,漱口。
“你是怎么做到的。”石如琢将牙粉盒子扣好,丢到一旁。
“嗯”吕澜心嘴里鼓鼓的,被水填满,说不出话,疑惑一声。
“让车夫一直在蒙州附近绕圈,一直不接近博陵。”
吕澜心斯文地将水吐到了油纸口袋里“原来你发现了啊。”
“”
“没什么,我只是点了他的穴威胁他,如果他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就割掉他的鼻子。”
石如琢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听见吕澜心的声音,便上了马车,对车夫道
“有我在这,她不敢动你。往博陵去。”
车夫害怕地看了看吕澜心,吕澜心笑道“她说什么是什么,我听她的。”
石如琢“”
吕澜心要挤上石如琢的车时,石如琢一棍子抵在她肩膀上
“有力气点人穴,没力气抹牙粉吕澜心,你敢上来我便和你拼了。”
吕澜心见石如琢脸色极不好,看来是真生气了,没辙,只能哄道“好好好,我不上去,你别气啦,我不就是想要和你多亲近一些么”
没等她说完,石如琢便将马车的车帘“哗啦”一下放了下来。
一连奔了两日,再也没跟吕澜心说过一个字。
吕澜心半夜也没再钻到她的车里。
一路南行,快要到一个叫岷县之地,石如琢见有一群人围在路边,嬉笑着不知在看什么。
这儿有个露天小市集,石如琢下车打算去置备一些水。
拿了皮囊走过那群人,听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道“葬个老母还要一两银子,太贵了吧五百文就够买一口薄棺了。”
他说完之后,一个被冻得哆嗦又沙哑的小娘子声音弱弱地说“那,我也没有五百文。我浑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没有”
那男人笑道“五百文,你随了我,我给你娘下葬,怎么样”
有人起哄“周老六,这种钱你都还价,忒不要脸”
“你都六十了一身的病还惦记人家小娘子你那杨梅大疮治好了没有啊别传染给人家。”
听到这儿,石如琢停下脚步,往里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脏破袄子,脸上带着杨梅大疮的男人站在人群中,一边挠着伤处,一边盯着那跪在地上卖身葬母的小娘子笑。
一圈人都离他好几步远,怕他又想看热闹,揶揄着。
周老六说“去我六十怎么了看到这是什么字么卖身葬母老子出得起钱就行你起来,让我看看条儿怎么样。”
那小娘子听见“杨梅大疮”四个字吓得脸无血色,这可是会传染的。
她抬起头时石如琢看清楚了,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脏脏的脸巴掌大小,这么冷的天就穿着一层灰突突的薄袄,冻得直哆嗦。
她看着周老六的神情又惊又惧,但不知如何是好。
一具被草席盖着尸首躺在她身边,应该就是她娘了。
石如琢发现,那尸首尽管只有一层草席掩盖,花白的头发却是被梳理得整整齐齐。
可想而知这孩子与母亲的感情深厚。
石如琢挤进人群里,将那孩子扶了起来,询问她名字之后说“我帮你葬了阿娘。”
小娘子眼睛里还垂着惊恐的眼泪,有些不敢相信又满怀希望地看着石如琢。
车夫在一旁小声说“石正字,咱们只有二十文钱了,根本不够啊。”
石如琢看向在人群之后听热闹的吕澜心,拉着小娘子到吕澜心面前说“你借我一两银子,回头我加倍还你。”
还以为吕澜心会调侃几句,没想到她爽快地将一两银子递给石如琢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