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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区门口跟徐冽闹了一场, 苏醉鬼的金鱼脑子耗费了巨大的心神,被许芝礼架回家以后,她栽上床倒头就睡, 一觉直抵天亮。
窗帘留了道缝没拉严, 次日一早,苏好被金灿灿的阳光刺醒, 皱眉睁开眼,拿起床头柜的电子钟一看, 八点还差一刻钟。
她毫不犹豫地翻了个身, 被子往上一拉, 决定继续睡, 刚闭上眼,脑海里有什么画面漏了出来――
漆黑的房间里,她投怀送抱地靠上徐冽的肩膀。
月光下的小巷,她搂着徐冽的脖子摸他的锁骨。
光影变幻的车后座, 她把徐冽逼到死角戳他的腹肌。
小区门口路灯下,她扯着徐冽的衣襟发脾气撒泼。
苏好拉被角的手滞在半空, 缓慢僵硬地眨了三下眼,火箭发射似的从床上蹦了起来。
等会儿,这些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苏好用食指尖戳着太阳穴,在脑内拼命倒带, 回放, 倒带,回放。
画面仍旧真实鲜艳, 甚至配上了音――
等你酒醒过来哄你。
过来哄你。
哄你。
苏好耳朵一麻, 浑身打个激灵,跳下床去揉着耳朵“啊啊啊啊啊――”
房门突然被“笃笃笃”敲响“怎么了好好”是林阑的声音。
“好好发生什么事了, 舅妈进来了啊”林阑拧下门把手,推开一道门缝往里探头。
苏好稳了稳心神,走到门边“没事,做了个噩梦。”
“叫得房子都要震塌了,吓死舅妈了你”林阑拍拍胸脯。
苏好心说她才塌了,她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面子里子全都塌得天翻地覆天旋地转天崩地裂天诛地灭
苏好还没整理好表情,林阑又接了后半句,指指楼梯“喏,瞧瞧,把人家小徐也吓死了”
“”
苏好脑袋一歪,朝楼梯口望去。
徐冽两条腿没有并拢在一级台阶,右脚已经跨到上一级,左脚还停留在下一级,可能刚想迈腿的时候被她的尖叫打断了。
这不是才八点不到吗
他为什么提早这么久来来哄她
啊,谁要他哄了
天要亡她。
不,是徐冽要亡她
苏好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巴掌使劲一扇,把门一把阖了起来。
林阑一愣“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
苏好背抵门板,迅速反锁上门,一边咳嗽一边说“来不及解释了舅妈,我头好疼,我得再去补一觉。”
“头疼你咳嗽什么你到底哪里疼要不要舅妈进来给你拿药”林阑又敲了敲门。
“不要――”苏好丧气地倒回床上,把脸蒙进被子里。
林阑皱起眉来,回头跟徐冽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哦小徐,又给你见笑了。”
徐冽收回落在苏好房门上的目光“没关系。”
见多就习惯了。
苏好在房间窝了整整三个多小时。
其间邹恺找过她一次,说哥哥问她,今天还画不画油画。
苏好想都不想地拒绝了。
虽说有句老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可是既然能躲到十五,为什么非要初一就死难道是嫌命太长
也许到十五就不尴尬了,她就可以重获新生普度众生了。
苏好鼓励自己装了一天死,到周日返校,特意提早几个小时到了学校,打算在教室取点东西,立马溜去艺术馆。
午后,她迈着苗头不对随时撤回的步子走到教室后门边,背着手朝里一望。
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完美。
苏好挺直腰杆走进去,到座位边却一愣。
她课桌上原本堆积成山的杂物被整理成了井井有条的模样,物件一样样分门别类地摆好,腾了一块空位置出来。
那块位置上搁了一个不属于她的牛皮纸袋,袋子上有个用粉色简笔画绘成的冰淇淋图案。
是东陵路一家冰淇淋泡芙店的品牌标志。
苏好懵了懵,拎起纸袋上下打量,没见到字条留言。
她撕开纸袋封条,取出装了干冰保鲜的两盒泡芙,看了眼贴在盒子上的标签。
一个是香草味,一个是黑糖珍珠味,珍珠旁边有个“2”的标记。
苏好定海神针似的杵在了原地,记忆穿梭回徐冽和陈星风打架的那天。
她因为他俩打架的事没吃午饭,当时徐冽问她想吃什么,她随口逗他,说想吃东陵路那家冰淇淋泡芙店的泡芙,一个香草一个黑糖珍珠,珍珠要双份。
一时兴起的点单,在除了她和徐冽以外空无一人的教室。
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那天逗完徐冽,她又拦下了他,最后只要了一杯学校便利店的关东煮。因为那家泡芙店客流量大到即便工作日都会排出弯来绕去的长龙。
而今天是周日。
苏好的掌心像被烫了一下,飞快搁下两盒泡芙,两只手投降似的举在半空。
僵了一会儿,她迅速从课桌里翻出一本画册,匆忙离开教室往画室去,走到后门边却又脚步一顿。
苏好回过头,望向课桌上那两盒孤单的泡芙。
犹豫几秒,她重新折返回去,把泡芙塞进纸袋,抱在怀里跑了出去。
心跳得像在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