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番外三】(1 / 2)

奉旨吃糖 骈屿 5685 字 2天前

番外秘葵二

秋阳轻悄, 褪去了浓郁的夏色,山林换成了旁的颜色。虽是万物枯寂的模样,但却是最为忙碌的季节。

皇宫里也是一片忙碌,内务府忙着为入冬做准备, 各宫宫人忙着更迭季节用物。但最忙的莫过于太医院, 不为别的, 是掐着日子算, 宁贵妃就要临盆了。

秦王荀歧州挂念着这件事儿,隔三差五就从外面带些东西进来, 以往大多是些滋补的吃的喝的, 今日却有所不同,乃是一个瓷器。

罄书殿内,荀歧州围着桌案直打转儿, 荀翊看似无心, 实则紧盯着他, 生怕他绊倒个凳子什么的吓到宁姝。

“皇上老看着我干嘛”荀歧州开口说道“皇上得看着贵妃啊, 这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荀翊抿了下唇,回道“眼前的你可能就是最大的闪失。”

“嗨。”荀歧州停下脚步, 看向荀翊“那怎么能我可稳当了。”

“呵。”荀翊讥笑出声。

荀歧州“皇上该关心些别的, 譬如贵妃现今的身子怎么能到处走呢今天这顿饭就应当摆在烁望宫。”

荀翊“兄长失礼了,后宫乃众嫔妃所在, 男子怎能随意进去”

就算你是我亲哥, 想去我媳妇住的地方那也是绝对不行的。一回生二回熟, 下次说不准他就要自己往里去了。

荀歧州原本想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牵挂着别的嫔妃呢”, 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妹子毕竟要生了, 旁人都说女子这时候受不得惊, 万一自己快言快语影响人家两人和和美美怎么办

不合适不合适。

自己明明没成婚,怎么这么懂哎呀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于是,荀歧州一边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叫好,一边说道“那就应该找两个人抬着过来,哦,不行,得找八个,稳当点。怎么好自己走来这么远的路,万一路上被块小石子儿拌一下,可怎么办或者万一有小鸟儿,看着我妹子讨喜,想飞下来蹭蹭福气,把人吓着了怎么办或者”

宁姝听着荀歧州这越说越离谱了,连忙打断他说道“兄长误会了,仍是需要多动动的。”

荀歧州听了这话稍稍停顿,随即说道“妹子放心,皇上定然不是那种因为你胖了就有别的心思的人。”

宁姝我不是这个意思。

荀翊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侧头柔声对宁姝说道“先好好喝东西,以免呛到。”

荀翊并不算是古代人,他所严格恪守的规矩也只不过是依照葫芦画瓢,充当门面罢了。

譬如这后宫纳妃,譬如这皇嗣大事,譬如以身犯险,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按照规矩来,而是按照他自己的权衡来。

那次谋反之后,荀歧州在京城呆了许久,一来是当时他未醒,朝堂需要有人坐镇。荀姓的亲眷并非没有,只是都隔了好些代,大部分早已经泯然于百姓之中了。倘若让他们再来掺一脚权力,难免会再出意外。

但荀歧州则不同,他打小未曾和父亲一同长大,而是在魏家的粗放之下长大,心思纯善,知国懂民。更何况认了宁姝作为妹妹,就算自己日后当真醒不过来,荀歧州无论是成帝成君,都不会亏待宁姝亏待太后,亦不会亏待天下百姓。

只是,那是荀翊最坏的打算。

半步迈了过去,又被宁姝拽了回来。

而如今,荀歧州回了漠北整顿一段时日,便又赶着宁姝临盆前奏请回了京。

荀翊愿意他多进进宫。

此处毕竟是天家,宫宇庞大,各人之间住的都远,林林总总的事情又多,在感情上的亲昵便被这些距离和事情隔的疏离了。

天家的情感总是淡漠,荀翊并不想如此。

在他短暂的生命当中,他已经体会过太多这方面的苦痛。而此刻,他想给宁姝一个家。

宁姝乖巧低下头喝汤,荀歧州仍在桌案旁兜着圈子,一边喋喋不休“

到底看的准不准啊万一我来不及抱我外甥侄子怎么办”

宁姝方要抬头,荀翊在旁清了清嗓子,说道“到底是侄子还是外甥,你莫要待他长大了还说个不清不楚。”

荀歧州回道“那当然即是侄子也是外甥啊,我不能偏袒贵妃吧,不然太后娘娘该不高兴了。”

宁姝这人为什么每每都能跑到和别人不一处的思绪上还能如此堂堂

“也是。”荀翊倒没像宁姝那般无语,反倒是说道“母后向来看重你。”

“就是。”荀歧州嘿嘿笑道“臣打小就招人喜欢。”

荀翊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母后的心意便更不能白费,秦王可以为是”

“确实如此。”荀歧州点头称是。

荀翊嘴角微微勾起,自打他醒来之后脸上的笑意便多了起来,说道“母后那儿攒了数张女子画像,皆是京城的名门闺秀,听闻都是为秦王留着的,就等秦王回来看一眼呢。”

宁姝看着荀歧州的脸色越来越黑,憋着笑也跟着打趣道“这倒是我也有所听闻。兄长还是早些去看看,莫得耽误了人家。”

荀歧州眨了眨眼“妹子,咱们不能因为自己过着甜蜜的小日子,就把旁人都拉下水啊。彼之蜜糖,吾之啊。哎,咱们先不提这个事儿,咱们说说我这次给你带来的这个瓷。”

荀歧州立马不在桌案旁转悠了,拿了装着瓷器的盒子来,走到宁姝身旁小心翼翼的放下,从中取出个玉色笔洗,“看看这瓷,好看吗”

宁姝乍一看,那笔洗色泽盈润青透,形状扁扁低低,由上往下看是个寿桃形状,一端还有两片立体的瓷片凹成叶子的形状,十分讨人喜欢。加之又是荀歧州的一片好心,这便回道“好看。”

“好看还不是最打紧的。”荀歧州面有得色,又说“最主要的是功效。”

宁姝一听他这么说,心里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再仔细听那笔洗果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又来了。”

荀歧州在旁接着说道“兄长这段时间也仔细打听过了,都说女人生孩子那是鬼门关里要闯一闯。为兄想着这可不行,虽然旁人说什么皇嗣国运的重要,但人平安也一样重要。”

荀翊点了点头,“兄长说的确实。”

小毛头什么的他自然在乎,但若是影响到宁姝的平安健康,不要也罢。

荀歧州得了荀翊的首肯,这就开始说道他得来的这个瓷了,“说起这个瓷,那可是为兄在京城托了好多人打听到的,有妙用。去的时候那掌柜的还不肯卖呢,若不是为兄攒了不少银子,换了旁人一穷二白的,说不准就拿不下来。”

宁姝看着他那神色听着他那话,总感觉这处场景似曾相识。

荀歧州接着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桃子,这是王母娘娘寿宴上的仙桃”

宁姝我信了就有鬼

荀歧州继续说道“传闻很久很久以前,王母娘娘在天上大摆蟠桃宴,结果被一只猴子给搅合了。那猴子在天上吃喝玩乐,喝了不少仙酒,结果一蹬腿儿踢下来一颗仙桃。仙桃哪里是俗物可比,落入凡尘嗖的一声就钻进土中,三天发芽三天抽枝三天结果,可却没有长出一颗正经桃子,而是生出来个泥桃,被献给了当时的皇上。

皇上命能工巧匠将这颗泥桃造出来,却恰好遇到当日的一名书生,这泥桃就自己变成了这幅笔洗的模样,以供他使用。

说起这书生也是上天眷顾,之前不久参加春试,竟然只考了一百来名,正是郁郁不得志。皇上就觉得奇怪啊,怎么这泥桃竟然愿意被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使用呢便派人去查。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是当日监考官舞弊,将这名书生的考卷给旁人了,而那人凭借这名书生的考卷竟然成了状元。

皇上还这书生状元称号,又见这泥桃竟然有如此灵智,便将这笔洗送给了那状元郎。后事便因此留存了一段佳话。”

宁姝惊呆了,这个孙悟空加人参果加丁显的组合故事是从哪儿来的

“所以这桃形笔洗,非但能保佑平安,还能让子嗣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厉不厉害”荀歧州问道。

“厉害”宁姝吞了下口水,将那笔洗拿来,翻面一看,上面还写着瓷窑的名头呢。

这等胡言乱语说书的本事,想来也只有那家瓷器铺子的掌柜的有了。只是上次他偏荀歧州用青瓷虎子当溺壶能解决难言之隐,如今又不知要用这笔洗做什么。

听荀歧州的意思是还被骗了不少银子

市场法规仍需规范啊

“兄长这故事不错。”宁姝尴尬笑笑。

“掌柜的讲得比我好。”荀歧州也跟着笑笑。

宁姝“但我觉得里面有点不通啊,比如皇上既然得了这泥桃,那书生只是个平头老百姓,又是怎么和这个泥桃牵扯上关系的不如这么说”

荀歧州“怎么说”

宁姝“这泥桃长成恰好落在了书生屋旁,因感念书生品格才学,化成笔洗。书生家境贫寒,母亲因常年劳累患有重疾。书生原本想着考取功名用俸禄帮母亲治病,谁知道竟然被同村心术不正之人盯上泥桃,从他家中偷了出来,献给考官换取功名。考官将这笔洗献给皇上,泥桃因是天上之物,有灵,这才飞到了书生家中,皇上得知一切。罢了考官的官职,重罚同村之人,还给这书生母亲立了一座牌坊。”

荀歧州听了宁姝的话直发愣,过了片刻说道“这样听上去好像这书生更惨了。”

“前面惨后面才觉得爽嘛。”宁姝说道。

毕竟里面基本都是这么写的,灰姑娘都要先干点农活才能再遇上王子呢。

“故事是什么不重要。”荀歧州摆了摆手“这样,我问了那掌柜,掌柜的说女子孕时都容易吐,只要每次想吐的时候吐到这笔洗里,保准生产的时候能大小平安,而且日后这孩子还能聪明伶俐,三岁能写字,四岁能作诗,五岁写千文,六岁气死你师傅”

宁姝光听到这用法我就想吐了师傅估计也是因为听闻自己学生娘亲竟然如此亵渎笔洗才气死的。

荀歧州将笔洗往宁姝面前推了推“妹子你就放心大胆的吐吧”

宁姝之前在朝堂上的时候听闻秦王没有这么傻啊,怎么一到了那个瓷器掌柜面前就如此好骗

那桃形笔洗在旁边默默抽泣,带着哭腔说道“我就是个普通的笔洗,这是造了什么孽落到你们手里,要受到这样的侮辱咱们不说什么书香门第了,就给我一个笔洗应有的待遇不行吗”

宁姝颇为怜悯的看了桃形笔洗一眼,心里默默说道放心,总不会真的往你里面吐的。

桃形笔洗方去那瓷器铺子不久,尚不知道宁姝能听见瓷器说话,继续哭哭咧咧道“有病看病,往笔洗里吐吐就能好了吗我要真的是仙桃我都要被气死,真的是流落人间无依无靠,要被这么糟蹋。嗝。”

荀翊沉默了许久,此刻看见宁姝嘴角抽搐的模样,对荀歧州说道“不知道是哪家铺子,这么有能耐,可是秦王之前欲买青瓷虎子那家”

“皇上还记得青瓷虎子那事儿呢”荀歧州一听荀翊也感兴趣,又想着皇上之前确实是不喜欢瓷器的,但也说不准呢人都是会变的,宁贵妃这么喜欢瓷器,皇上说不定爱屋及乌了呢

他这便挺了挺胸,说道“说起瓷器这个,臣比不上贵妃。但贵妃怀有身孕,不方便走动,臣就带皇上去看看”

“好。”荀翊说道“朕也想亲自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朕还是得先向母后交差。戴庸。”

戴庸听见皇上传唤,连忙近殿应道“皇上。”

荀翊“请秦王去慈棹宫一趟,母后方才便遣人来问过秦王了。”

荀歧州眼睛一瞪,一脸无辜的模样“皇上,臣这么用心送了桃形笔洗,皇上怎么还要送臣去受难”

荀翊微微笑道“哪里是受难即是今日来了,那便今日去,不管有没有看上的,早回早安生,省得母后总是为你惦挂。”

荀歧州心里苦,但也觉得荀翊说的有道理,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直接去与太后娘娘言明罢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身体还是很不情愿,跟着戴庸一步三回头的,还连连叮嘱宁姝“记得吐啊。”

“吐个大头鬼呀呜呜呜”桃形笔洗骂道“我是文化瓷,不和你一般见识。奸商害人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荀歧州,荀翊这才转头对宁姝说“兄长对自己人往往没有什么戒心。”

“知道。”宁姝笑笑,“每次兄长来也挺热闹的。”

荀歧州的热闹是不同于后宫嫔妃打牌时候的热闹,他是一片赤诚之心,待人亲厚,带着漠北的风尘仆仆,在外仍惦记着他所承认的家人。

宁姝又说“兄长好不容易回来了,皇上怎得这么快就让他去太后娘娘那儿”

荀翊拉过宁姝的手捂在掌中,柔声说道“嫌他耽搁的时间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