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和杨旭东分别后,刚刚回到下榻的钱溢飞便接到通知:明天与毛齐五共同会审卢运凯。从那一刻起,他便永久落下失眠的毛病。漫长的一夜被惆怅煎熬得支离破碎,他在痛苦中艰难地辗转反侧。忘记老卢,忘掉共事多年的老战友,这是眼下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但这种任务,却是一种致命的摧残。

经过一宿漫长的心理准备,最后照着镜子,他终于找回那冷血的表情,“老卢我真的无能为力了真的如果有来生,我会还上你这个人情”面目逐渐狰狞,但心中却痛苦万分,好似一把钢锯正在来回扯动。

牢门在铁锈的呻吟声中被推开,强烈的阳光刺得卢运凯睁不开眼。他抬手遮遮双目,不料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随后来者将他粗鲁地拖出门外。

刑讯室内热浪朝天,熊熊烈焰将每张面目烤得油汗四溢。钱溢飞坐在毛齐五身边,一个吸着纸烟,一个流着汗,谁都没说话,明显的面合心不合。

打手将卢运凯扔到电椅上,锁紧四肢后,冲毛、钱二人点点头。

“卢先生,你是怎么认识这位钱先生的”毛齐五掏出手帕抹抹嘴,冰冷的询问从绢帕后,一丝一缕准确无误灌进卢运凯的耳朵。

卢运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最关心的,就是如何保住钱溢飞。某些人肯定想利用自己来打压老钱,这不用考虑,他用脚趾都能猜到,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们究竟想如何利用自己从被捕到现在,卢运凯始终未承认自己是共产党,但他承认与否并不最要,只要他有这个嫌疑那就足够了。而保密局中的某些人,所需要的,恰恰也就是这个“嫌疑”。

“他找我看过病。”

“那你有没有主动找过他”

“当然,不只找过,我们还挺熟。”

“很熟你们熟到什么程度”

“知无不谈,比如说,他和手下哪个女人上过床哪个最有女人味”一记电闪雷鸣的巴掌,将卢运凯的头抽成九十度转角。

毛齐五摆摆手,制止打手的粗鲁。虽然他对卢运凯的“女人经”并不感兴趣,但只要他开口说话,就是个很好的楔入点。“他还对你说过什么”

“还说噢对了还说想跟我弄点药,他最近总觉得自己有点腰酸背痛”

微微一笑,毛齐五不得不打断他:“你是共产党么”

“我你说呢”

叹口气,毛齐五瞧瞧一脸苦笑的钱溢飞,再次向卢运凯发问:“那么你觉得,他是不是共产党想好了再说,免得我们浪费时间。”

“他”卢运凯打量一下满屋子的刑具,沉吟片刻,突然大声说道,“他就是共产党”

“嗯”整间屋子的人全愣了。毛齐五看看怒容满面的钱溢飞,又不可置信地瞧瞧卢运凯,暗道:“这姓卢的倒挺配合呀”

杨旭东低头吸着纸烟,时不时向卢运凯阴霾地瞥上两眼,瘆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机。

“那好,你就说说他是共产党的依据吧”毛齐五抓过钱溢飞面前的纸烟,身体向椅背一靠,手指轻松弹动着zippo打火机。

“这个”

“还用考虑吗”

“他给过我一份情报。”

“什么情报”

“国民党要打八路的情报”

“什么时间给你的是不是他亲手给你的”

“半个月前对是半个月前他去济世堂亲手给我的”

“半个月前是哪一天”

“我被捕的前一天。”卢运凯没再犹豫,脱口而出。

“放你x个屁”杨旭东将烟头摔在地上,抬脚使劲一碾,恶狠狠骂道,“你说的那天,六哥根本不在山城,他上哪儿给你情报看来你这混蛋存心没安好心眼儿”

“噢那是我记错了,可能是一个月前”

“可能”

“不不肯定肯定是一个月前”

钱溢飞欲哭无泪。老卢目前的表现足已说明了一切:那就是利用漏洞百出的口供,来诱导敌人相信他有意拖自己下水。“老卢啊老卢你这是想用命来保全我呀”心中在流泪,可表面上又要绝对地义愤填膺,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钱溢飞不但要做,而且还要做得更加彻底。咬着牙,手指点着卢运凯,扭头向毛齐五怒道:“我一个月前到底在哪儿你知道吧”

“老六,我理解你心情,这小子明显是在胡说八道。”将打火机丢在桌面,毛齐五苦笑道,“你外出公干这是绝密,若非戴老板生前和老郑打过招呼,就连一些高层都不知道,这小子又能晓得什么他本想拖你下水,可偏偏露在这一招上。”

“我记错了行不行行不行”卢运凯把脖子一梗,干脆耍起无赖,“再说,他送我的情报不会有假吧难道国民党不想消灭八路”

“消灭声冷笑,钱溢飞从牙缝中森森挤出几个字,“你可要想好,是这份情报吗”

“没错”

“那这份情报在哪儿”

“我我”一咬牙,卢运凯大声说道,“转呈上级了”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喽”

“是又能怎样总之,这份情报你赖不掉吧”

“那有关这份情报的内容,你看过没有”

“当然看过,国民党要打八路嘛”

“国军什么时候打八路”

“这”

“你既然知道国军要打八路,可又说不出进攻时间,那这份情报你到底是没看过,还是根本就不存在”

“这”

转过身,再次看看毛齐五,钱溢飞悲愤地问道:“局座,一个月前,您知道国军什么时候打八路吗”

摇摇头,毛齐五一脸尴尬:“除了委员长和国防部那几个人,外人谁会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那我又怎会知道他又怎能知道”